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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作家相片PD路易

木頭小鎮Episode 3. 何謂有錢有勢的任性



Cast:管友香 Script:路易

 

距離終點只剩下最後一個彎道,賽馬場上爭奪著冠軍的兩匹馬相差甚微,可比起李瑞穗的緊張以及全神貫注,管友香老神在在到讓人甚至懷疑她有沒有投入在這場遊戲裡,從相識至今,管友香一直是比較浮誇的那個,但也只有在此刻,她冷靜自恃,彷彿拿第一對她來講就像喝水一樣簡單。 直道衝刺,管友香理所當然地拿下了冠軍。 獲勝音效伴隨著動畫在螢幕上出現,友香嘴角揚起一抹淡笑,並將遊戲手把放下,稍微活動活動手指,「瑞穗你進步很多欸。」 李瑞穗搔搔頭,看著自己第二名的成績嘆了口氣,「果然還是贏不了友香啊,真奇怪,你明明打其他電動都很不在行,也從來沒贏過我,怎麼跟馬有關的電玩就這麼上手呢。」 舉凡賭馬遊戲,賽馬遊戲,甚至裡頭有馬的牧場物語,管友香都玩得得心應手。 「因為喜歡嘛,喜歡的話就做得好囉。」管友香在他人的評價中,都能獲得一個謙虛和善的好評,也只有在玩自信的遊戲獲勝時,她會小小臭美一下。 「說的也是,你還真該看看你玩賽馬遊戲的樣子,跟平常的友香完全不同呢。」李瑞穗站起來伸了個大懶腰,「好吧,願賭服輸,今天的宵夜我請客囉。」 「今天可以?你明早不用開店嗎?」管友香略帶疑問,李瑞穗是附近一家飲料店的店長,以前大學時兩個人還常常騎車出去閒晃的,出社會之後她接手家裡的文具行,李瑞穗則在附近補習街開了家飲料店,作息被生活逼得稍微正常了,兩人出去夜衝的次數也愈來愈少。 「有工讀生在啊,店中午才開,備料交給他們就好了。」李瑞穗聳聳肩,管友香點頭表示了解,時薪一百五十塊的工讀生還真萬用啊,資本主義的奴隸。 還是這家文具行也請個工讀生呢? 這樣的念頭出現在管友香腦海裡,不過兩秒就被打發了,自己開的這間「井勝文具行」雖然是木頭小鎮最大間的文具行,但老實說也沒到忙不過來的程度,一樓販賣參考書跟一些零碎的書籍,二樓則是文具禮品卡片有的沒的,客源一直很固定,學生下課的尖峰時段雖然比較忙碌,但有自家表妹小葵和早餐店休息後來這幫忙的茜,完全應付得過去。 說起來,真正需要人手的應該是文具行附設的影印店,如果在忙碌的時候有人需要幫忙影印,那還真是分身乏術,嘛,不過有在使用他們家影印服務的也不過隔壁街補習班那些老師,李佐她們要印東西也會提早知會一聲,準備好檔案。 似乎還沒到需要工讀生的地步呢,可惜,她還不能完全享受資產主義的霸權。 「要問阿茜要不要一起去吃嗎?」李瑞穗陪著友香幫電動遊戲間的機器一台台關掉,把兩人喝完的珍奶垃圾打包,看著老闆娘管友香把這間文具行旁邊附設的遊戲廳大門關上,問了一句。 阿茜的早餐店就開在井勝隔壁,友香跟茜從小就是鄰居。 「不用吧,她這麼注重美容保養的人,現在這個時間差不多也睡了,人家早上三四點就要起來呢。」友香望著隔壁鐵門拉下的早餐店茜姐漢堡,歪頭思考後說。 「真早…真佩服阿茜,我是沒辦法早起的。」李瑞穗大皺眉頭,她從大一開始作息就不正常,由於不是木頭小鎮本地人的關係,瑞穗大學時是和友香合租的,準確來說,應該是她付房租給她那有錢有土地的房東好同學,木頭小鎮大富豪管家千金管友香。 友香早上迷迷糊糊踏著拖鞋,去廚房倒杯牛奶喝時,還經常看到通宵打電動,一夜未眠的李瑞穗出來上廁所呢。 「她意志力堅強嘛,不然我問問她要不要幫她帶點什麼回來。」 李瑞穗還在好奇管友香要怎麼詢問,畢竟人家茜姐鐵門深鎖,不料下一秒就看友香提起雙手,圍在嘴邊做一個O字形狀,貼在鐵門上輕聲地說,「茜茜,我們要去吃宵夜,要幫你帶點什麼嘛?」 一秒,兩秒,寂靜無聲。 「嗯,看來她不餓。」 李瑞穗一陣無言,望著催促她快去牽車,並已乖乖戴上安全帽的友香,腦袋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,從大學相識至今已有好幾年,可她一樣沒搞懂管友香腦袋裡在裝什麼,有錢人的世界果然很不同,這一點同樣也在阿茜身上做了印證。那日她難得早起,去阿茜那裡吃早餐,十點一到,阿茜便暫時放下鏟子離開煎台,走幾步到隔壁拉上鐵門的井勝前,用同樣的方式問了友香早餐要吃什麼。 喔,不過有一點不同,阿茜的嗓門比較大。 「管友香你今天要吃培根蛋餅嗎?!!!!!!」 有錢人的生活往往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。 管友香,說起管家,在木頭小鎮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。擁有鎮上一半土地,光靠收租就可以安然奢侈度日,友香小的時候並沒有覺得自己有特別不同,畢竟常往來的隔壁阿茜家中也同樣富裕,那時的友香天真的以為,人人在墾丁都有一棟別墅呢,他們家就有三棟。 直到上了大學,接觸更多形形色色的人,友香才逐漸意識到自己家很有錢的事實,可這也沒什麼,她的個性原本就善於偽裝隱藏,即使多了個大小姐身分,也不阻礙她交友跟度日,和李瑞穗的交好就是一個例子。 她沒思考太多遠大的夢想,只想單純過小日子,於是畢業後她接手了家族部分財產,包含這間文具行,賣賣鉛筆啊橡皮擦,做點小本生意。然後把隔壁棟(也是她管家的)給打通整理,前半部她放了好幾台大型機台遊戲機,開了個小遊戲間,賺賺大人小孩的零錢,後半段則進了幾台影印機,她甚至花了點時間挑選紙質跟墨水,並進了不少貨,開起影印店來。 雖然管友香總是說著自己做的是小生意,但也許是天生的商業能力,她每月入帳的錢早已不是平凡度日的程度,再買一棟房子都有可能的那種。說起這個,得歸功於李瑞穗,人家李少東可是貢獻了不少零錢給她的遊戲間,還記得剛進寶可夢機台的那一天,其他人都還在摸索,不太熟悉這新機台時,李瑞穗已經扛著一大袋零錢準備來友香這打個一整夜了。 「這機台有那麼紅?你是從哪裡生來這麼多零錢的啊…」 「我開店的什麼沒有,零錢最多,廢話不多說了我要趕快開打,你這台機器一定會紅,而且還會大排長龍。」 她慧眼獨到,有先見之明。過沒幾天,管友香這文具行附設的小遊戲間就塞滿了人潮,她不得不放下文具行的事務,拉了一條紅龍管制排隊的人潮,排隊的人實在太多,等候的時間一拉長,有人甚至叫起了飲料外送,意外地給了李瑞穗一個大生意。 「雙贏啊友香。」晚上瑞穗又扛了一袋零錢來打遊戲,對著一旁喝著桂花烏龍的管友香說,他們今天飲料店賣出的杯數竟然比平日多了一百杯,搖飲料搖到手軟。 夜深人靜,遊戲間早已散去了排隊的人潮,只剩下李瑞穗一人可以盡情地打,由於是自己親密的好友,她想打到多晚都沒問題,把門鎖了待在裡面打到天亮都行。 看著李瑞穗那沉靜專注的側臉,管友香突然明白這就是大人的任性,以前做不到的或無法實現的,如今長大的她們都有辦法完成了。 她的生活說實在很悠閒,一天有很多的空檔可以觀察周遭有趣的人們,她多半是早上九點起床,穿戴整齊後到隔壁阿茜那吃早餐,她食量大,一個蛋餅或一份吐司是吃不飽的,每天決定要吃什麼也很麻煩,所以她都交由阿茜決定,反正吃不死人,吃得飽就好。 接著回去稍微休息一下,下樓準備開店,稍微清理一下地上的灰塵,確認書籍有沒有沒擺放整齊的,大門拉開後她的一天才算正式開始。這段時間來買東西的人很少,她就安心地在櫃檯整理這幾日進貨的文具跟參考書,接手文具行之後她也算真正明白,做生意是要靠人脈的這回事。 好比現在時下流行什麼文具,這學期國中小指定用哪間教材,高中生們的大考模擬試題愛用哪間,等等的情報,都靠她的線人提供。 整理到一半,她的其中一位線人阿茜來了電話,說她的另外一位線人高中生游梨奈同學,今天有書法課但沒帶毛筆,需要管友香的幫助,平時深受這兩位照顧的友香當然不會推辭,把店交給小葵就騎著單車去即刻救援了,還順帶了阿茜做的火腿三明治,要給小朋友當點心。 跟校門警衛知會過一聲,友香順利進入校園裡,如何去游梨奈的教室她早已是熟門熟路,走在路上的時候還不禁想著,她這樣真像給小朋友送飯的家長,手上提著一袋書法用品和淺綠色的便當盒。 「啊,阿香姐姐謝啦,錢改天再跟我媽算。」游梨奈飛快地奔出教室,接過管友香救濟的物資,「這一袋又是什麼?」 「你茜姐給你做的三明治,還有米漿,你也知道她就是怕你餓。」 「其實我比較喜歡鮪魚。」游梨奈翻著午餐袋,嘟著嘴說。 「她知道啊,但她要你營養均衡嘛,要乖乖吃完喔,姐姐先回去顧店了。」管友香苦口婆心,揉了揉眼前這小孩的腦袋,游梨奈算是自己看到大的,總覺得時間過得真快,以前還吵著要她或阿茜背的小女孩,現在也已經剪了酷酷的短髮,身材也抽高了。 「喔,謝謝姐姐。」 「放學去補習班記得要吃便當啊,不然讓阿茜知道又要唸你。」 「是是是。」 一年大概會有兩次,隔壁條街的補習班國文老師宮愛萌,會帶著檔案來友香開的小影印店,說要印東西。最初管友香以為是講義,還不禁為認真盡責教導學生的愛萌老師而感動,沒想到她如此用心,還願意自費替學生印教材。不過後來才得知她大錯特錯,宮愛萌要印的東西根本與補習班無關。 「這是什麼?小說喔。」管友香坐在一旁看著宮愛萌操控電腦,三兩下叫出幾個檔案來,她瞇起眼睛想要看仔細螢幕上的文字,不由得輕輕唸出聲來,「守屋輕捻起落在菅井鼻上的細碎髮絲,試圖忽略對方眼裡那令她心軟的-」 友香還沒能唸完,頁面就被愛萌關掉了,「阿香姐不要唸出來啊!好害羞的喔,怎麼可以在作者面前朗誦出來呢。」 「啊抱歉抱歉,不過這是你寫的啊?感覺篇幅還不少呢。」 「也還好啦,大概就是一本書的量,其實沒有到很多。」宮愛萌有些謙虛。 「那也很厲害了!不過這內容跟主題是什麼啊?我也可以買一本嗎?」剛才只讀了兩句就被宮愛萌打斷了,這燃起了管友香的好奇心,她也挺想知道那個「守屋」跟「菅井」到底是什麼發展呢,究竟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,她有點想看完。 「呃-」宮愛萌面有難色,像是在斟酌語句,慢慢解釋著,「書其實是為了我的幾個同好寫的啦,我們相約一年要舉辦個兩場交流會,大家互相看對方的作品…內容比較偏門,阿香姐應該不會有興趣的。」 「你們還有個讀書研討會,這麼專業的嗎?」 「只不過是興趣而已,還有很多要進步的。」 「出版要資金的話,不要客氣,儘管來找我。」 管友香喜歡幫助人,喜歡見證別人夢想成真的那刻。說是投資,這些錢對她來說只不過是零頭,就算不開店光收租的收入都遠遠超過這些資金,錢如她彷彿身外之物,只要她的朋友好,她的鎮民好,那麼她便好了。 「其實這個公眾出版比較複雜,因為它算是……」 宮愛萌說的愈來愈學術,管友香也就識趣不再多問,轉頭跟愛萌討論起印刷實體書的紙質。一如往常的,愛萌又在友香去挑選樣品紙的時候,問起阿茜相關的事,自打友香認識愛萌以來,不管她是來買文具或是印書,只要有機會聊上兩句,她必定會提到阿茜的事。 幾乎沒有例外,每次必聊,次數多到讓友香都不禁起疑。 阿茜她⋯⋯是不是有欠愛萌會錢啊?否則愛萌為何如此上心有關茜的事。但阿茜應該不會有經濟問題啊,更何況去標會了,管友香愈想愈不明白。 雖說如此,知曉宮愛萌是個好人的她,對於阿茜的事也算是知無不言,若是哪天愛萌真的向她透露出阿茜欠人家會錢的事,身為多年好友的她再幫忙補上就是。 能夠花點小錢印製自己寫作的實體書,去跟同好們分享舉辦場次,這樣的愛萌,也算是使用了大人的任性吧。 那天李佐又來買紅筆,管友香認真搞不懂一個補習班紅筆的消耗量怎麼會這麼快,李佐幾乎三天兩頭來一次,要不是她每次都有消費,友香還以為李佐是上班時間出來偷懶了呢。 「這次要幾盒呢?」 「不要用那個眼神看我,我也很納悶啊,怎麼我辦公室跟教室的紅筆動不動就會消失。」 「聽起來很可怕呢……」 「可能是木頭小鎮七大不可思議之一吧。」 「還是說你去一趟七龍佛具行呢?寧琉現在應該在,她很擅長解決這種—」 「好好好,我補習班安全的很,不需要寧琉來做法。」 「那就好。」管友香給了李佐一個微笑,但又擔心她是在逞強,輕拍她的肩膀補上一句,「如果你覺得我們鎮上風水不好的話,我可以出資請單大師來調整。」 「友香,你故意的吧?」 「哪有—」 和李佐鬥嘴算是管友香的興趣,她們是從高中開始就認識,一同長大的情誼,開彼此玩笑早已非常習慣,但李佐的反應實在太有趣,管友香就喜歡看她一張俊臉尷尬無言的模樣,於是常忍不住逗她。 將李佐買的兩盒紅筆與其餘文具裝進紙袋,連同她幫補習班訂的A4紙也一併結帳,管友香看看金額,毫不猶豫就按下五折鍵,做生意有往有來才會昌盛,李佐的補習班也給了自己不少訂單,更何況是認識多年的好友,管友香是絕對大方的。 「紙直接送到補習班去?」 「啊不用,我叫美穗來幫我取就好。」 「美穗?人家不是外送吃的嗎,你這是濫用堂姐權利啊。」 「我高興,我任性。」 管友香曾經無數次思考著,屬於她的任性是什麼,思考了好久好久,暫時都沒有個結果。 「友香姐姐,天天跟小武這次都考了90分喔。」聲音打亂了她的思緒,她連忙回過神來,彎下腰對著兩位身高才剛到櫃檯高的小孩說話,他們一個是天天,一個是小武,都是附近國小的學生。 「這麼棒啊!來,你們自己去挑,看是要自動筆還是橡皮擦都可以,姐姐送你們。」

兩位孩子高興的邊叫邊笑跑開了,管友香望著他們蹦蹦跳跳的背影,不自覺笑了出來。為了學生的課業著想,這間文具行自她接手後就有了個新規定,凡是木頭小鎮的學生,期中期末大考拿了90分以上,都可以來這裡換文具,高中生的話,因為拿高分很不容易,所以不僅有文具可以拿,店裡喜歡的都可以挑,她放在一樓角落的明星護貝卡就很熱門。 突然間,她頓悟了她的任性是什麼。 原來如此,原來她一直享受著大人的任性,只不過以前不自知。 現在的她已經成年,對許多事情擁有決定權,開了一家文具行的她甚至還有很多常人沒有的權利,她不僅可以跟李瑞穗打一整晚電玩,想打多久就多久,幫宮愛萌印製奇怪的小說,內容再政治不正確也無所謂,她是老闆,她說了算。 她想送孩子們東西,就送孩子們東西,只要她開心。 「小武,天天!要不要跟阿香姐姐去打寶可夢機?」她朝樓上吆喝著,也不管店內還有其他客人,將店交給小葵後便無事一身輕去打電動了,和那兩個可愛的孩子。 這就是她管友香的生活,樸實枯燥,又有錢,還任性著。 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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